—人界—

亞洲，中國，南方的一個小城，北京時間八點整。

夜色籠罩，夜幕空蕩蕩的，沒有烏雲也沒有月亮星星，像細雨洗刷過一樣。但也不似往常那般壓抑了，顯得清明而空曠，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耀奪目，繁華熱鬧，燃亮了漆黑的夜空。

“姐你終於醒了？你睡得可真死啊，怎麽搖也叫不醒。”可俐一醒來，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夜晚了，然後耳邊就飄來了自家妹子有些抱怨的聲音。

“好累……”可俐一起身，便感到肩膀和脖子傳來一陣陣的酸痛，身體也很累很疲倦。“痛……”她呻吟了一聲，小心地下床，沒有跟妹妹計較。揉了揉太陽穴，腦袋有陣陣的暈如海潮般襲來，仿佛從夢中一直糾纏到夢醒，像一根剪不斷的絞線一樣綁住了她。

“唉，你真的沒事吧？姐？姐？”妹妹見可俐沒有答話，轉過身，有些驚訝地看著她，語氣有了慌張。

“……沒事。”可俐呼出一口氣，搖頭，緩緩道，聲音疲憊至極，好像剛剛坐完一次十環過山車一樣，有一種驚魂未定的感覺。

奇怪……為什麽是驚魂未定……？可俐突然醒悟過來，回想之前自己沒有意識般的莫名感覺，像被人抽走了意識、變成一尊木偶一樣沒有生命的機械，不禁打了個冷顫，脊背一寒，雙眼慢慢湧上了恐懼。

“你真的沒事嗎？”妹妹擔憂地問，“你沒吃晚飯，要不要先吃點什麽？”

“有湯嗎？”可俐勉強打起精神，站起身。她想喝些湯暖一下身子——明明是夏初的季節，她卻覺得天氣有如寒冬冰冷。

“湯？”妹妹一怔，“啊，還有一碗紫菜湯。你等等，我去廚房給你熱熱。”說完便出了房間直奔向廚房。

可俐眼神柔軟地看著那個纖小的背影，心裏一暖，雖然總是吵吵鬧鬧的，可是，她還是很疼妹妹的，畢竟是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，相處這麽久，看著妹妹出生呱呱落地到牙牙學語蹣跚學步，到現在可以為她到廚房熱湯，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，那份感動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。

不同於父母爺爺奶奶的寵溺，那是一種自己要首先付出的親情，將來也許會是唯一和自己有最親密的血緣關系的親人。

眼眶有些濕潤。

“姐，你先吃飯吧，湯一會兒就好。”不遠處的廚房裏傳來了妹妹的聲音。

“哦！”她抹抹眼睛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常一點，深呼吸，調整好心態，舉步出去。

“你們都吃了飯啦？”可俐去廚房洗手，隨意地問。

“……是啊，你沒看鬧鐘嗎？天都這麽黑了，都八點了！”妹妹無語，帶有鄙視的目光睨了她一眼，仿佛可俐問的問題和明明是大太陽卻問天氣是什麽一樣幼稚。

“你這目光什麽意思？”可俐嘴角抽搐，虧她剛才還因為她給自己熱湯感動了那麽一小下！果然不能對自家的妹子抱太大的希望啊，就好像前方站著一只鄙視他人的貓，你卻把它想象成一只純潔的兔子一樣——這是不可能的啊啊啊！

可俐默默地囧了。埋怨地看著自家妹子。仿佛她就是那只貓。

孰料妹妹看都沒看她一眼，熟練地把湯倒在碗裏，然後用抹布沿邊包裹捧起，小心地端到飯廳，還細心地對湯疼起的熱煙吹了吹，怕自己的笨蛋姐姐被燙著。

“好啦，你姐我又不是小孩子！”見得她這般小心翼翼，可俐心裏一陣發笑，也一陣暖心，卻沒有表達出來，只是搖搖頭。

“還說呢，”妹妹小聲嘀咕，“什麽姐姐啊，就跟一孩子似的！”

“說什麽哦你！”可俐聞言立刻給了她一個爆栗子，輕斥，“誰孩子啊？”

“是我是我！行了吧！”妹妹也不跟她計較什麽，也許是因為她看起來像個病號吧，“趕緊把湯喝了！”

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啰嗦了？”可俐端起碗，抿了一口湯，真香！她咕嚕咕嚕地幾口就把湯喝光了。

“那你是嫌棄我咯？”妹妹叉腰看著她，小嘴嘟起，“下次不幫你熱湯哦！”還敢嫌棄她？

“誰說嫌棄啦？”可俐翻了翻白眼，把碗往桌上一放，毫不客氣地說：“去去，給我盛點飯來！”

“還真不客氣……什麽嘛……虧爸爸還讓我留下來……”妹妹嘟嘟囔囔的，可俐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。

“爸媽呢？”她這才註意到家裏只有她和妹妹。客廳裏靜悄悄的，沒有開電視也沒有開風扇，似乎方才只有她和妹妹在房間裏。

“出去了，待會兒就回來。”妹妹幹脆地答道。把飯碗遞給可俐。

她沒多說什麽，拿過筷子默默地填飽肚子。

她們兩姐妹沒有發覺的是，她們房間的窗戶外面，不知什麽時候一直有一個墨色的影子融在夜色中，一直一直在觀察著她們……

待她們都離開房間後，那個影子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，正如它悄無聲息地到來一樣。

……

“奇怪，難道我看錯了？”可伶再次揉了揉眼睛，眼眸燦若晨星。

她剛剛洗完頭出來陽臺抹頭發時，無意中擡頭，看到清朗的夜空中不緩不慢地掠過一個墨色的影子。

長發飛揚，她看到的是側身，墨色影子看起來纖細而修長，像精靈一樣輕盈，卻沒有精靈一樣的透明漂亮的翅膀，也沒有像精靈一樣渾身閃爍著熒光。而是黑得近乎要融入夜色不被發覺。

她不是在做夢吧？可伶又擦了擦眼睛，甚至還開了陽臺的照明燈，呆呆地看著那個尚有餘影還在飛行的墨色影子，一時間大腦停止了運轉，直到那個影子仿佛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不見。

“餵！餵！餵餵！”肩膀上大力傳來的疼痛喚醒了可伶丟失的魂魄，她扭頭，看見老哥正用一種媲美X光的眼神看著她，激光槍一樣來來回回地掃視，似乎要把她心裏想的都看得透徹似的。

“靠！疼啊！”可伶彈開他的大手，揉了揉自己剛剛被“糟蹋”的柔弱肩膀，嘶啞咧嘴地，“你幹嘛！”

“是我問你才對吧？靈魂出竅麽？之前一直在喊你又不答應，還開了燈？你幹嘛哦？”老哥聞言雙手環胸，利用身高的優勢俯視可伶。

“……沒事！”她搖頭，下意識地就把剛才所看到的一切掩飾起來——不讓別人知道，沒有理由地就這麽做了。她自己也楞了一下。

“得了得了，”老哥也懶得跟她說什麽，“記得哈，明天我沒空，你去買零食也幫我買一份啊，買什麽你懂的！”

“哦。”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，轉而想了想，對著老哥回房的背影補充道：“可以報銷吧？不報銷我不買的！”運費都沒跟他計較呢！

“……”用得著這麽小氣麽？好歹是她哥吶！

他扶額，“成！報銷！”

“那明天零食保證買到！”她挑眉，揚聲喊了一句，看著她老哥差點摔到的背影，裂開嘴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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